西伯利亞山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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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下週要到法院拍照取材，所以趁著假日把數位相機裡的照片整理一下，清出空間來，以免到時候記憶體容量不夠就糗了，於是，發現這張生日蛋糕照。

這個蛋糕的主人，是個老師。是一個很有智慧，很有才華，很孤獨的靈魂，常常把自己比喻成「西伯利亞高原懸崖上攀岩的山羊」。為了心中高遠的理想，他攀上了眾人都不敢企及的陡峭懸崖，崖上生活酷寒飢渴，那地方生存環境如此險惡，山羊只能靠著吃岩鹽過活，而他就是這樣的一隻山羊。

他在說時，語氣中隱約有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歎，不過我總是在心裡嘀咕，你沒事跑到懸崖上吃鹽巴做什麼呢？

山羊總是一個人，偶爾也會怕寂寞，所以那陣子上課時，有意無意的提醒我們，某人的生日快到了哦……某人生日很好記的哦，就是冬至那一天……唉啊，冬至好像快到了哦……

後來我發郵件通知同學繳錢，在某人生日前一週去訂了上面照片裡的蛋糕。

西伯利亞山羊那天很高興，說他教學十幾年，這輩子只有兩次生日是由學生幫他過的，我們是其中一次。

這也是他最後一次生日。

一個月後，山羊便因為急性肺炎過世。

他的葬禮簡單隆重，家人按照他生前的願望，將骨灰埋在樹下，塵歸塵，土歸土，好幾個同學都哭了。

我想著他過去一年來教給我們的東西，我跟他只有一年的師生緣份，但，趕的及在他生命最後一年做他的學生，已經很足夠了。

對我來說，他留下的，就是這些珍貴的記憶，和這張照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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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 年 4 月 6 日補記：

那天跟著幾個同學和黃媽媽、老師妹妹，一起在老師埋葬處默禱，心裡突然想起 Mary Elizabeth Frye 的「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」那首詩來……

不要在我的墳前哭泣

我不在那裡

我沒有沈睡不醒

我是四處流動的風

我是雪中的閃耀的鑽石

我是陽光下成熟的稻穀

我是秋天的雨露

當你在寧靜的早晨醒來

我是俐落疾飛的鳥

我是夜晚閃爍的星星

不要在我的墳前哭泣

我不在那裡

我想，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去看老師了，我深信人是有靈魂的，失去肉體的存在，靈魂理當更自由，換做是我，也不願意親友總是在我墳前哭哭啼啼，當然我也不會窩在自己的骨灰甕裡，又不是醬菜，老待在那也挺無聊的。

我不去看你了，不過我偶爾會想起你，等我掛掉那天，應該會是我們重逢之日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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