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-09-10

可愛的人





那天怪咖雲把我加進同學會的群組裡,發現一堆人都沒印象,我當年在班上獨來獨往的,只對少數幾張臉孔有記憶,本來就不熟悉的同學,竟然還有人改過名字,對我來說根本就是陌生人了,感覺加入這樣群組沒什麼意思內。

「啊,我突然好想劉淑惠,我以前覺得她最好欺負了,胖胖的,人又和善,怎麼弄她都不會生氣。」我說。

「對餒…班上有這個人,對吧?」怪咖雲大驚:「說真的,我曾經一度的認為我錯亂了,可是同學錄上…沒她ㄟ。」

「她只跟我們同學一年啊,第二年她就轉學了,畢業冊上當然不會有她的資料。」

「我真的忘光光…我一直以為我錯亂記錯了說,就覺得好像有這一個人,可是怎看不到她在我的人生留下足跡…」

我忍不住翻白眼:「她轉到台南女中啊,後來她生病,妳跟郭阿美不是還在班上募款籌車資,買營養品到台南去看她?」怪咖雲當時還因為班上同學對這件事有點冷漠而傷心落淚,我到現在都還記得,當事人卻忘得一乾二淨。

淑惠是我高一時的同座,她這個人該怎麼說呢,長得也不是國色天香,臉盤跟麵包超人一樣圓,體重快九十公斤,又高又胖,但天生有一種令人想親近的氣質。

我第一天跟她坐在一起時還不說話,第二天就開始捏她軟軟的臉頰,第三天摸手摟腰磨磨蹭蹭,第四天就不客氣的將我的大腿壓在她的大腿上,把裙子掀起來肉貼著肉,學紈絝子弟的口吻說:「嘿嘿嘿,現在我們兩個有一腿了,從此妳就是我的人啦。」

在她面前,我幹什麼都沒有負擔,裝乖使壞扮醜、行為粗魯言語下流都被接受,個性孤僻心理冷漠說話尖刻她也不以為忤,有時候欺負的太過份了,她會悻悻地說:「葉乃滋妳這個賤女人。」她罵我賤的時候口氣努力裝兇,表情很無奈,我總是樂不可支的想再多欺負她一下。

在班上日日相見還不夠,我私底下還寫信給她,寫的時候計畫著這封信是要讓她哭還是讓她笑呢?照計畫把整個行文格局鋪陳開來,果然她收到信後隔天就說那封信是怎麼讓她感動,或是怎樣的爆笑…唉唉唉,用文字去操弄人的情感實在太容易了,真是沒辦法,誰叫我是天才呢。

跟她在一起,才能體會什麼叫筆硯相親、晨昏歡笑,怪咖雲有時看我們實在太膩了,會說:「妳們在搞同性戀啊?」開玩笑,相戀的前提是對對方有性方面的連結,我與淑惠是心的連結,我們這種才是真愛,天涯海角也是終生不渝滴。

很多年後,我在新時代書籍裡看到靈魂伴侶這個名詞,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淑惠,那是無關性別或年齡或距離的心靈相契,在一起時彼此很快樂,分開了也不會難過,因為知道人在情長在,一輩子不會變。

「她真的是好人,很好很好的人。」怪咖雲說。「我偶爾會想起她,但總湊不出她是我哪個時期的同學。」

「她割掉一個卵巢,我印象很深,因為她當時才 17 歲,妳跟郭阿美去台南看她。」

是的,淑惠發生這麼大的事,可是我卻沒去探望,事後我跟她通電話,她說:「葉乃滋妳這個無情的女人。」隔著話筒,我可以想像出她努力裝兇的口氣和無奈的表情,忍不住嘿嘿嘿直笑。

就算我無情我也知道妳愛我,我真是高興。

世上有美麗的人、聰明的人、溫柔的人和有才華的人,他們或許令人仰慕令人神魂顛倒,卻不是令人覺得可愛的人,可愛之人就像淑惠那樣,在此人面前我不需任何偽裝而能被接受,當然我也一樣,所以別説割掉一個卵巢,割掉頭我也愛妳,因為靈魂永生真愛不死嘛。

「班上同學我最喜歡她,我唯一的同桌,她轉走後,我就一個人獨坐,一直到畢業呢,我真是專情。」

「那妳去把她找出來啊。」怪咖雲嚷嚷道。

「我一直有跟她有來往通電話,可是畢業後第三年,她說要出國留學,等穩定下來再給我消息,可是我後來搬家,她的老家也搬了,就失去聯絡了。」

「是哦。」

「找不到也沒關係,我心裡一直記得她,因為我還欠她八千塊沒還呢。」

淑惠,我是真的愛妳,嘿嘿嘿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